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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快速吃完剩饭洗碗，藤原星见回到自己的房间，他不敢开灯，爸爸就睡在隔壁，如果把他吵醒，他又会去埋怨妈妈。 这个家里，妈妈对他很凶，物质上却从没有亏待过他，尽管穿的是宽大的旧衣服，吃的是他们剩下的饭，至少吃得饱穿的暖就够了。 而爸爸则是完全把他当成了个透明人，就连跟着去城里买东西，都能把他忘在车站，好在他聪明的知道问路，自己找回来了。 这种爹不疼妈不爱，没有朋友还被欺凌的日子，星见过得无所谓，或许该说是麻木？ 他一直相信世界上的所有事情都有它存在的意义，大概是自己害妈妈早产伤了身子，所以上天降下了惩罚，让他无法控制的做出惹人讨厌的事。 爸爸妈妈就算讨厌他，等妈妈的身子好了就不会这样了吧？ —— 从小，周围邻居对他的评价无非就几个，坏小孩，骗人精，没教养的东西。 藤原星见无法反驳，因为事实就是这样。 是他亲眼看着自己干了那些坏事，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坏蛋。 坏事做得不多，但仅仅是几件就被传得人尽皆知，因为他太嚣张了，嚣张到当着屋主的面将他养的猫扔进火里。 他们很快就会被唾沫星子淹死，所以才在晚上灰溜溜搬来了乡下。 妈妈也从刚开始相信他说的身体不受自己控制，逐渐变得不耐，脸上都是皱纹和对他的陌生。 她愈发憔悴了，没有工作只能待在家里，爸爸回来只要看见藤原星见就会突然暴怒，可他不打小孩，只一个劲儿的将手边能拿到的所有东西砸在她身上。 如果说妈妈是他的发泄口，那藤原星见就是妈妈的发泄口，不过是言语上的伤害，并不能对他造成影响。 这个家里，他主要的定位还是一个透明人。 至少妈妈将他看在眼里，从他回来关上门的瞬间骂声就会传来。 关于这点，星见不但不会觉得难过，反而有种隐隐的安心。 如果有哪天妈妈也不理他了，才是真的让人痛苦呢。 —— 时间过了一年又一年，院子里的那颗大树早就已经完全坏死，只剩下干巴得树干了。 可藤原星见依旧喜欢它，每天都去浇水，万一就出现奇迹，树木死而复生了呢？ 然而，复生是不可能复生了，因为树被挖掉了。 躲在门口，看着将树拉走的卡车慢慢开远，星见也只能挥挥手同它告别。 见爸爸手里拿着钱，应该是把树卖掉了，枯掉的树能做什么？拿去烧柴吗？ 数着手里的几张钱，叼着烟的男人啧了一声，注意到门后偷看的小孩，他皱眉，说了声晦气就离开了。 又往打小钢珠的店去了。 要告诉妈妈才行，藤原星见想回家，可门锁住了，想去后院挖钥匙，又突然想起树被挖掉了，那么大一个坑，钥匙也早都被一起装上卡车运走了。 没办法，他只能蹲在院子里，等着晚上爸爸回来。 —— 天空逐渐变黑，夏天的晚上不会冷，但这风吹着像是要下雨的样子，他已经闻到了泥土的味道。 爸爸还没有回来，藤原星见只能自己找办法进家门，他可不想再外面淋一晚上的雨。 试过敲门没人应，后院的小门也锁着打不开，最后去仓库里翻了一圈，终于找到根铁丝。 欢欢喜喜拿着铁丝去开门，他胸有成竹。 之前身体不受控制的时候，他就看见自己能拿铁丝撬开别人家的门，进去偷东西，这次肯定也可以。 果然，没试几下，门就开了。 里面漆黑一片，他摸索着开了灯，关门后却没有听见熟悉的声音。 这个房子从玄关进入就是一条走廊，第一个左转就是客厅。 本想直接去妈妈的房间查看，路过客厅时却感觉有黑影晃动。 “妈妈？为什么不开灯？”里面太黑了，什么都看不见。 客厅灯的开关在厨房门口，需要穿过客厅才能摸到。 没有得到回应，星见也不敢再说话，默默走过去开了灯。 转头后，看见眼前的场面，他整个人呆愣在地，手脚发凉，不敢继续往前迈一步。 眼前的人再没有平日里凶狠的模样，安安静静的悬挂在那里。 她上吊了…… 床单被抛上房梁系了死结，她的脚边还倒着凳子，凳子下压着张纸，字很大，所以星见看得很清楚。 离婚协议书，难怪爸爸离开了没有回来，他不会再回来了。 这么想来，他的妈妈也是个没有归宿的女人，反正藤原星见没在过年的时候见过妈妈那边的亲戚。 好像她家里也只剩她自己一个人了，生下星见后也没和他有多亲密。 —— 第一次见到死掉的人，他太害怕了，直接跑出了家。 跑到了爸爸常去的钢珠店，可那里已经关门，不知道该去哪里，就一直跑。 一路跑到石桥上才终于没了力气，缓慢走到了桥中间。 天上已经开始下小雨了，昨天看了日历，明天就是大暑，这场雨过后就会是每年里最热的时间。 他不喜欢夏天，这样想着，耳边的流水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扒在桥的栏杆上，星见将脑袋伸出去，今晚没有月亮，下面几乎不可见，但河水的凉意还是扑面而来。 他很累，也因为跑太快很口渴。 藤原星见就在那儿挂着，久久没动弹。 半晌后，他抬起一只脚踩在栏杆上，另一只脚试了好几次，才搭上了最上面的那根。 手一撑，他就栽了下去。 再之后便不记得了，只知道当时的水很舒服，灵魂好像都飘了起来，轻松得不行。 * 「醒了？」 “……艹。”
第88章 从梦里醒来后，藤原星见坐在床上呆愣了好久，灵魂慢慢飘出身体的感觉还存在，浑身像在水里一样起起伏伏，脑袋也痛得不行，只觉得天旋地转，就算躺在床上也好像要栽下去。 原本迫使自己忘掉的记忆被唤醒，脑子里开始不受控制的继续那些回忆。 他记得跳下去之后，窒息的痛苦蔓延全身，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要死掉了，但下一秒意识就被一棒子打了回来。 屁股摔在石头上，他又回到了跳河前站的地方。 那次之后星见便明白了，自己死不了。 他跳了很多遍，一次一次死亡又复活，时间重置的感觉比死亡还要痛苦好多。 在桥上坐了很久，直到天边泛起白边，他才带着满脸干掉的泪痕回家。 妈妈依旧挂在房梁上，他尝试过把她弄下来，但小孩搬不动一个挂在空中的成年人，他只能把板凳搬回去，让妈妈站在上面，或许这样脖子上的绳子就不会陷到肉里去。 和尸体待了多久，他不记得了，总之很久没吃饭但他也还活着，也可能是已经死过又活过来了，具体怎么样他没什么记忆。 夏天，就算是放在外面一天的剩菜都会发臭，更何况是尸体。 妈妈的身体上已经爬满了蛆虫，苍蝇围着打转，再这样下去，她就要被这些恶心的虫子吃掉了。 不能这样，于是，藤原星见爬起来，跌跌撞撞跑去了玄关，那里有一台座机，他从抽屉的电话铺里随便挑了一个人打过去，告知对面妈妈的死亡。 或许觉得是他的恶作剧，对面骂了一声脏话就挂了，毕竟他是人尽皆知的坏孩子，不信也是正常。 本来不想再打，但转头看了看妈妈的尸体，他还是再次拨通电话。 —— 妈妈没有亲戚，所以来的是爸爸那边的人，他们自称是奶奶叫来接他的。 妈妈被抬上了面包车，然后就不知道被带去哪里了。 他的归属成了一个大问题，爸爸早就出国了，不愿意回来，年迈的奶奶没有能力抚养他，也拒绝抚养他，其他亲戚也都推来推去，不愿意接手能和自己妈妈尸体待在同一个屋檐下这么长时间的怪胎。 一群人在一栋大房子里吵吵闹闹，藤原星见就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静静听着，眼睛看着窗外晃动的树叶发呆。 他们七嘴八舌推卸责任的样子着实是滑稽，每个人都有不一样的理由。 “碰！！！”巨大的拍桌声引起星见的注意，他从叶子上收回视线，转眼看向人群中央。 “一个小孩子，母亲在自己眼前自杀！你还指望他能头脑清醒的联系你吗！？那种孩子才是怪胎吧！！！” 仅仅一句，说得屋里所有人鸦雀无声。 于是，藤原星见就这么被这位彪悍的女士决定收养了。 从那栋大房子出来，她也没了刚才那副样子，面色柔和下来，让人看着觉得亲近，“以后就跟着我吧，正好舅妈家里还没有孩子呢，我和你舅舅可想要一个像你这样漂亮的小孩了。” “……” 这件事最后的结果就是——藤原星见第二天就跑了。 他时常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像个定时炸弹。 他们拒绝收养自己或许还能再多待一段时间，可突然冒出来个舅妈说要收养他，他收拾东西连夜就跑走了。 害怕他们报警找人，还特意留下了去处，将自己的想法写了整整两页。 哪里危险就往哪里跑，所以去了黑手党遍地的横滨。 阴差阳错进了‘羊’，遇到中也，被鼓励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家人，所以又和他们取得了联系。 好在结局是好的，所以开始和过程对他而言早都已经不重要了。 * 眨眨眼，瞳孔逐渐聚焦，藤原星见总算是从回忆里出来了。 里梅跪坐在床边，脸上满是冷汗，他差点就以为星见大人醒不过来了。 刚刚本来眼睛都睁开了，还骂了句脏话，结果下一秒就瞳孔涣散，整个人一动不动僵住，他心脏都被吓出嗓子眼了。 还好，总算是回来了。 揉着眉心从床上起来，看见跪在地上的里梅，藤原星见不解的问：“跪在地上干嘛？我又没死。” 是没死，那不是差点就死了吗？ 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里梅等他缓了一会儿后，才小声开口，“藤原大人，你的手臂恢复了。” “哎？” 尝试着握了握突然出现的右手，星见喘了口气，梦里经历的一切在此刻也都觉得值得了，高兴的直接跳起来，在床上乱甩自己的右手，活脱脱一个神经病。 「你被刺激傻了吗？」 “才没有，右手哎！我有多久没见过他了！” 闹腾了好一阵，那股兴奋劲儿才慢慢消去，猛然想起大明湖畔还在为他寻仇的五条悟，星见拿过手机，先给失而复得的右手拍了十张照片，甩去了五条悟的聊天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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