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傩扫了他一眼,然后又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了。 烦什么?他也不知道,就是烦。 “看见你烦。” ……烦死了!我也烦! 星见加快脚步超过了他,气冲冲的跑回了神社,房门一关躺在床上做梦去了。 早上起那么早,晚饭也没吃完,跑回来早都累死了,等宿傩自己烦去吧,烦死了最好! * 他们回来的晚,没过多久就天亮了。 星见睡得正香,而隔壁两面宿傩睁着眼睛过了一晚上。 烦躁的情绪扰得他怎么都睡不着,从未有过的感觉让他迫不及待的想去知道原因。 于是看着天亮之后,他便起床朝隔壁去了。 门被拉开,里面依旧是熟悉的样子。 被褥拖到角落,三个屏风把那块团团围住,照不进一点光亮。 星见睡得正香,下半身四仰八叉露在外面,脚都伸到榻榻米上了,下半身连同脑袋一起埋在被子里,捂得严严实实。 啧,果然看到他就烦。 宿傩走上前掀开了星见捂在脑袋上的被子。 金发的少年好像在做什么美梦,嘴角微微翘起,睡得面色红润,他只是闭着眼睛躺在床上都像是在邀请一样。 两面宿傩把被子丢在一旁,膝盖跪在他分开的两腿之间,一只手抓着他放在一侧的手,俯身靠近了他的脸。 少年身上的清香传进他的鼻子里,忽然间,他又开始思考起了星见以后的去处。 上次说当他的仆人,这个小鬼气得不行,那除了这个还有什么。 一个一直跟在他的身边不会离开的身份…… 思考间,手不自觉的放在了星见脸上。 脸上痒痒的,星见想伸手挠挠,但手好像被什么东西禁锢完全动不了。 他困的不行,眼睛都睁不开,只以为是白狼压着他的手,侧了侧脑袋轻声说,“小白走开。” “……” 呼吸,呼吸呢??? 猛的睁眼,星见就看见了近在咫尺的两面宿傩的脸。 这家伙正面无表情捏着他的鼻子,星见合理怀疑他要弑父。 “你在干嘛?”鼻子被捏住,他的声音闷闷的。 宿傩没回答,视线从他的脸上移开,落在脖子上。 细白的脖子他一只手就能掐住,于是又把手伸向星见的脖子。 星见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没有动作。 也不是害怕他来真的,主要是还没睡醒,他也懒得动。 孩子叛逆期有些长,做为家长他得包容。 他看着宿傩的动作停滞了一会儿,然后低下头,亲在了他的脖子上。 星见:??????!!!!! “你干嘛?!”星见懵了,想坐起来但宿傩把他压的死死的,根本不能动弹。 这家伙还拿四只手压他! “你脖子很红……” 他没有再说下去,星见挣扎的力道也逐渐缩小,脸上出现了心虚的表情。 但他又很快镇定下来,吹吹落在脸上的头发回道,“脖子红又怎么了,这是你大逆不道的原因吗!” 羂索的脱敏治疗也不只是盯着他看或是牵牵手这么简单,他还会趁星见不注意突然抱着亲他的脖子,被打之后依然不改,越挫越勇。 他老是干这种事情,以星见的性格自然是打一段时间就懒得管了,这也导致脖子上的红斑一直消不掉。 出门有围脖带,可以遮住,所以羂索给他的药膏他也偷懒没涂。 手腕上的力道突然抓紧,还没等星见说话,宿傩带着怒气的声音就传进了耳朵里,“你以为我不知道这是什么?” “…………” “说话。” “说什么。” “哪儿来的。” “……可能是蚊子咬的吧。” 星见眼神躲闪,心里骂了羂索一百遍,这下瞌睡倒是醒了,但他觉得自己可以永远睡了。 他把头扭向一边,又被宿傩掐着脸扳回来,“说,是谁?六眼?那个阴阳师?还是你的那朵桃花 ?嗯?” 这一股被背叛的语气是怎么回事,而且他都是被逼的,羂索没脸没皮他又不能下手,宿傩自己不争气打了半天,打出了皮外伤。 他才是受害者! 越想越觉得自己没错,星见理直气壮反驳“是谁跟你有什么关系。” “呵,跟我有什么关系,我……” 见他噎住,星见更狂了,蹬着腿儿让他走开。 还没狂多久,他的脚踝就被宿傩抓住。 “我想好了。” “……想好什么?” “果然还是不能放你走,跟在我身边吧小鬼,不管是财宝还是权利,只要跟着我呃!” 星见没被他抓住的脚直接踢在了他的命根上。 力气之大,疼得宿傩大冬天的早上出了一身冷汗,但眼睛也依旧死死盯着星见。 “不管财宝还是权利?”星见坐起来,神情是难得的认真,“我对这些不感兴趣,对你也不感性趣,这是第二次了。” 这是第二次宿傩说出这种话了,事不过三,再有一次他就别想在这山上待了。 “为什么不行?”只要追随他就有享不尽的极乐,为什么这个小鬼不吃这套。 星见完全搞不懂他的脑回路,在神社里待的好好的,他为什么偏偏要给自己麻烦。 这已经是第三百四十四回后悔把两面宿傩捡回来了,他图什么,图他年纪大,图他肌肉多…… “第一:我比你强,要追随也是你追随我,第二:既然我把你捡回来,那就希望你能扮演好一个宠物的身份,为我解闷,第三……我不喜欢肌肉猛男。” “……艹” * 愉快的早晨就在这样的谈话中被毁得稀烂。 星见和平常一样抱着白狼在廊下晒太阳,等着宿傩的午饭。 他顺顺白狼的毛,对它说,“真奇怪啊,这山明明叫月狼山,但我只见过你一头狼。” “对此,你有什么头绪吗?”白狼扭头朝他看来,平时那双因为年纪而略微浑浊的眼瞳此时透亮无比。 他朝星见怀里拱了拱,埋下脑袋继续睡觉了。 见它这样星见也没再说话了,安静的继续给它顺毛。 直到晚上,他又在梦里见到了那个男人。
第29章 花窗半开,落日的余晖整整齐齐地铺躺在窗沿,将外头梧桐叶子的落影照进屋内。 现在已经是傍晚时分,然而星见仍然沉浸在梦乡之中,无法醒来。 — 在梦中,依然是大雪纷飞,星见身处雪幕之中,一路向前,再经过又一片枯树林后,他终于看到了神社。 神社的状况不再如现在这般破败,石阶保持着干净整洁,没有遍地的树叶和杂草。两侧种着大片的紫阳花,点缀着小灯笼,一路将人引导至鸟居下。 他穿过第一道鸟居之后,周围突然变得喧闹起来。无数的人影穿过他的身/体踏上石阶,从他的身后走向神社。 这繁华的景象,难道是这座山以前的模样吗? 那些人无法察觉到他的存在,他仿佛只是一道幽灵,跟随着人群来到神社,这里的热闹场面与他曾在电视上看到的神社参拜一样。 在神社周围转了几圈,星见仍然没有发现白狼或者那个白发的男人。 正打算前往后山时,突然发生了变故。 大雪再次降临,风暴过后,眼前的神社又恢复了他熟悉的模样,残破不堪。 寒风呼啸着,吹散了积雪,方才繁华热闹的神社呼吸之间就变成了废墟。 破碎的石块和残破的木质结构散落在地上,然后又被大雪掩埋,仿佛述说着曾经的辉煌与荣耀。 去后山的脚步顿住,他在神社转了一圈,发现周围一个人也没有,方才那些人也消失了。 冷冽的风一直在向下面吹,好似指引一般,他踩着石阶向下走去,眼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圆台。 而圆台中央跪着的就是他在找的白发男人,那人的怀里抱着一个红色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 男人的身上落满了雪,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动弹了。 星见走上前,他也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难道他也和刚才神社里参拜的人一样看不到星见? 靠近那人之后,他终于看清了那团红色的东西。 白色的和服完全被鲜血染成了红色,四肢不自然的扭曲着,脸上的两个血骷髅更是让人毛骨悚然。 躺在他怀里的少年早已没有了生机,苍白的面庞和发紫的嘴唇无一不在透露着死亡的气息。 但少年的脸被血染的模糊不清,根本看不清这是谁,但星见有种直觉。 这人说不定……就是他自己。 寒冷的环境中,这一幕显得可怖极了,周围安静的可怕,只有火焰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明明是在雪地里,圆台周围插着的火把却烧得异常旺盛。 星见现在才反应过来,这居然是一个祭台…… 神社的下方居然是一个祭台?怎么想都不合理吧!? 面前的白发男人不知道在这里跪了多久,脸上的泪珠都被冻成了冰,像个雕塑一样,毫无动静。 不会冻死了吧? 星见又往前走了两步,想探探他的鼻息。 手刚伸出去,就见他眼睫微微颤动,睁开了眼睛。 那双和白狼如出一辙的金黄色双眼就这样与星见对望,星见愣住手僵在空中,收回来也不是,不收回来也不是。 被他盯着,不知为何莫名有种心虚的感觉。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星见,然后又低下脑袋将怀里的少年抱得更紧了,指节都翻出白色,身体颤抖着哭泣。 星见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正想要不要出声安慰一番时,大雪又来了。 而这次暴雪的中心,就是祭台上那个男人! 星见被冰冷的雪拍了满脸,冻得一激灵,但这明明是在梦里怎么会有感觉? 迅速抬起手想擦去脸上的雪,却发现自己的手指已经冻得发麻,他望向祭台,男人的身影在雪幕之中若隐若现。 风暴越来越大,见情况不对他想要转身离开,却发现脚根本无法动弹,低头一看,他的身/体居然在从脚往上迅速结冰…… 怎么回事,这梦怎么和之前的不一样!是不是有点恐怖了啊!是噩梦,放我出去! 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仿佛要被梦境吞食,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星见听到了他的声音。 “不要离开,不要走,不要离开我的身边……” * 从梦中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还是黑的,本以为只睡了一会儿。 结果宿傩唰的一下拉开门,张嘴就是嘲讽,“哟,还知道醒?” “?” 星见一脸懵的看着他,显然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宿傩一肚子的火像打在了棉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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