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喜欢自己被当做别人的谈资。可他作为一个知名人物却避免不了,即使他不喜欢。 他一手提着菜,一手开了门。 屋内静悄悄的,仿佛没有第二个人存在。 大片的火烧云席卷了半边天,宇智波泉奈盘腿坐在阳台上的椅子里,除却呼吸,几乎没有存在感。 听见门被打开了,他终于移开目光看向门口。 门口是结束了一天工作的千手扉间,换好拖鞋就进去了厨房洗菜做饭。 他们没打招呼,没人说‘你回来了’,也没人说‘我回来了’ 宇智波泉奈平静的收回目光,继续看着逐渐褪色的火烧云。 我可真糟糕。他这样想。我就像个一天在家什么也不干的臭男人,等着干了一天活的妻子下班回家做饭。 这个例子令他不是很愉快,因为他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他的眉头微微蹙起,越发不悦。 …… 带回来……? 千手扉间将菜泡在水里,耐心的洗去叶面上的泥土,可他的手指搓下去,却看到了被泥土掩盖的叶子上有一个小洞。 那是被虫子啃噬过的痕迹。 千手扉间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冷,他死死地盯着那枚虫眼,一直被他死死压住的事实借由今天兄长的话猛然爆发。 不,这不是带回来。他们都心知肚明,这是偷。 他去往的过去不可能是他们的过去,因为若是改变那个过去,他们也不会存在。 而他带回来了泉奈,他们却还依旧存在,就已经证明他们毫无关联。 他熟悉的泉奈,尖锐傲慢,自信的比任何一个宇智波都要锋芒毕露,死在了入春的那年。 这个泉奈,冷漠深沉,是一个失去了一切的囚徒,因为失去太多,所以太容易满足。 他们是同一个人,可却因为经历了不同的事变成了截然相反的模样。 他变成了一个卑劣的小偷,不择手段的偷走了宇智波泉奈。 “菜要被你洗烂了。” 先是提醒,然后一双温热的手抓住他的手腕,平静的说“扉间,你的查克拉失控了。” 宇智波泉奈垂着双眼,浓密的睫毛掩盖住了他的眼珠,他抓着千手扉间的手腕带离水盆,语气平淡,却不失强硬“我来洗。” 千手扉间“………”他后知后觉的看着自己染了微微青色的指尖,抿了抿唇应下。 千手扉间并没有做什么丰盛的大餐,两荤一素,都是些很容易下饭的菜。 宇智波泉奈夹了一筷子辣子鸡里的辣椒,辣椒又脆又香,他被这辣意激的多了几分食欲,也就多吃了几口饭。 千手扉间并没有特别能吃辣,他和泉奈差不多是一人一盘菜的程度,双方很少去另一盘荤菜里夹,只有那盘素的是共用。 宇智波泉奈胃里被辣的暖洋洋的,馋劲儿被解决,之后他吃的速度不紧不慢,甚至还主动开了话头。 “今天千手柱间问你我的事了?” “怎么这么问?” “你回来时状态不对。” “……”千手扉间略迟疑“你怎么看出来的?” “开门前你在门外发呆,进门后你换鞋的速度要比前几天慢,还有……” “还有?” 宇智波泉奈抬眼道“你洗菜的时候心不在焉。” “………” “还是外面说的那些东西你觉得不自在?” 千手扉间沉默。 于是宇智波泉奈默认是这个问题,他中肯的提出解决意见“如果是我,就杀,杀到所有人不敢再私下议论,但我的风格并不适用于这里。” “………” “澄清这种事是最滑稽的,但这种滑稽的事世上没有几个人没做过,这里面不差你一个。” 宇智波泉奈擦擦嘴“我……”他顿了顿,将那个称呼咽下去,转而说“斑什么时候从土之国回来?” “差不多这几天。” “嗯,我会搬走,这样你之后也好解释。” “解释?解释什么?向谁解释?我为什么要解释?” “………” “他们想说就让他们去说,我们怎么回事我们自己清楚,关外人什么事。” “………” 宇智波泉奈的眼神越来越意味深长,他盯着扉间,仿佛重新认识了一般“你果然不太一样。是因为年龄大了人也变成熟了?你年轻时候并没有这么豁达。” “………” “不过也很好,年轻的你早就不是我的对手了,比起他,你能带给我的利益更多。”他顿了顿“你变得有趣多了。” “………” 千手扉间深吸了一口气,真行,真行啊!这么多年只有泉奈有这种三言两语就能挑起他火气的能耐。 他忍了又忍,最后啪的一下撂下筷子,冷着脸说“需要我再提醒你一次吗?我不是你认识的千手扉间。” 宇智波泉奈掀了掀眼皮,反问“不然呢?” “…………” “我好歹是个宇智波,还不至于眼神如此差劲。你是你,他是他,只有这样。” “………”千手扉间诡异的沉默了,他竟然被这话安慰到了,徘徊在胸口的怒气就这样消散了,他自己都觉得奇怪。 别人说了那么多他都没觉得怎样,但此时此刻千手扉间不禁自我怀疑起来。 他难不成真喜欢泉奈? 千手扉间很自然的想下去,可如果他真喜欢泉奈,那他怎么会这么容易移情别恋?虽然都是泉奈,但他们明显不一样。 可如果不喜欢,他怎么会这么容易被别人左右情绪? 这不合理啊。 千手扉间的这个自我刨析一直持续到了晚上睡觉,他翻来覆去的也睡不着,干脆起来去客厅倒了一杯酒。 他已经有很久一段时间没沾过酒了,因为他酒量虽然好,但一旦喝了酒就总是……总之在木叶正值关键的此刻,他不敢放松警惕。 可今晚实在很烦,他想不通这件事很难入睡。 千手扉间倒了一杯酒,也只有一杯,他不打算过于放纵自己。 他靠在桌边,一手端着瓷杯,一手环胸,面无表情的模样看起来严肃极了,可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的目光没落在实处,根本就是在发呆。 现在的主要问题是,我到底喜不喜欢泉奈。 如果喜欢,是从什么开始的? 千手扉间自认为自己情商并不低,特别是对于挖掘特殊感情这种直觉,他很敏锐。 夜深人静的时刻,他在短短几十分钟内就将自己与泉奈从认识,到他杀死泉奈为止漫长的十六年过了一遍。 他欣赏泉奈,将之视为心腹大患,某些时候却也可惜,若是生在和平的年代,他或许能和泉奈把酒言欢,交付后背。 但也仅此而已。 千手扉间可以明确以及肯定,自己从过去到现在绝对没有对泉奈产生过界的心思。 那现在这种情况又是怎么回事? 千手扉间打算深入探寻一下自己的心路历程时,大脑却好似不受控制了,突兀的浮现了他突破时空见到泉奈的模样。 最初,他是想要回到自己所在的过去,他想救下会被自己杀死的泉奈,从而改变未来,留下宇智波斑保全木叶。 之所以做下这个决定并不是因为私心,只是单纯的明白了一些事。 他们走错了路。 从一开始他们就不该和大名谈判,不应该建立村子,不应该在察觉村子有问题时视而不见…… 太多的不应该,让千手扉间觉得他必须得做些什么,从而改变这种现状。 但是改变时间并非如此容易的事,他出了岔子,不仅没有穿越时间,反而差点被狂暴的空间通道撕裂。 若非他的飞雷神已经成功,他肯定会死无全尸。 而在他重伤之际,他感知到了一个久违的查克拉。 那是他与另一个时空泉奈的初见。 失去了一切,迥然一身的宇智波泉奈。 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失去宇智波斑的泉奈会是何样。 他见过失去泉奈的斑有多疯狂。可当斑死了,泉奈却远比斑更疯狂。 仿佛失去了所有钳制,不顾同族,不顾性命,泉奈竟然想要颠覆大名。 千手扉间打听到这些过去时心中的震撼可想而知。 即使在十几年后他们都未曾想过颠覆大名制度,可因为大名的计划害死了斑,泉奈就胆敢杀上国都。 何其疯狂,何其大胆。 再次看见泉奈是在他被‘金屋藏娇’的半个月后,这个词也是他从别人口中听来的,似乎传的很远。 千手扉间在泉奈脸上看到了一双眼,空无一物,又仿佛憎恨所有,但凌驾于那些之上却只有一种情绪。 ——杀了我。 ——谁都好,杀了我。 千手扉间突然明白了泉奈为何会救自己。 明明他是千手扉间,只要用那双写轮眼一探究就会发现他的查克拉量要更多,他的年龄要更大,可泉奈却救下了他。 意义不言而喻。 可他是宇智波泉奈,年少时那样一个轻狂的忍者,仗着一双写轮眼目中无人,冷傲的玩弄手段,收割人命从不犹豫的一个人。 ……怎么会变成这样? 那是以自己的写轮眼为傲的泉奈,怎么会露出如此憎恨这份血统的眼神? 千手扉间在这个时刻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不认识泉奈,却又好像重新认识了。 他是宇智波泉奈,却不是被他杀死的那个宇智波泉奈。 …… 千手扉间下意识的想喝一口酒,却发现杯子自己空了。 他这才意识到,在他刚刚不断回忆与泉奈的对话时,他已经不知不觉的喝光了酒。 千手扉间从不信一见钟情这种东西,可此时此刻他却觉得,或许这是真的。 他将自己过去记忆中的泉奈视为宿敌,视为假象和平的知己。 可这个泉奈……他无法这样看。 千手扉间清楚自己并没有什么偏门的xp,可当他想起泉奈那双眼睛时他的心跳却越跳越快。 一个被抛弃,又或者说是抛弃了一切的泉奈。 只要我的手段足够,我将会成为他的一切。千手扉间在心里对自己说。紧接着他又问自己,我是不是有什么病?拥有一切的泉奈他不喜欢,可却喜欢上了失去一切的泉奈。 但很快他就否定了,不,这算不上病。 有时候心动值需要一个契机,而显然他现在迎来了这个契机,其他外在条件都只是巧合罢了,也并不是他让泉奈失去一切的,他并没有任何责任,所以也谈不上什么罪恶感。 客卧传来了些声响,千手扉间没有抬眼,却又倒了一杯酒,他靠在桌边慢悠悠的喝酒,直至客卧的门被打开。 宇智波泉奈穿着单薄的条纹睡衣,见到千手扉间没睡也不惊讶,只是待他走到近前打算倒水时却一顿,偏头看过去“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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