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也不知道是Boss真的没有听出她的言外之音、还是故意在转移话题,他开口的时候完全没做出对类似问题的回答。 相反,他说:“你之前跟我说琴酒是你的床伴的时候,我还吐槽过你的品位,因为你知道,他放在组织人事档案里的那张照片拍得真的不怎么好看……我错了,我要对你郑重道歉,我不应该质疑你的品位。” Boss这话说得真心诚意,因为在见到琴酒本人之前,他确实只看过一次琴酒的照片——那是在好多好多年前了,那个时候琴酒有十九岁吗?在那个时候,这个人还没成为让其他组织成员闻风丧胆的Top killer,正相反,那个时候他才刚刚通过帮他取得自己的代号的最后一个任务。 于是朗姆把这位新晋的组织中层人员的基本资料和照片送到Boss的办公桌上,照片上的年轻人刚被派到亚马逊雨林里头去执行了一个为期三个月的潜伏任务(Boss自己都很惊讶朗姆是怎么找到这种磋磨人的任务的),那年轻人穿着沉重的战术迷彩服,头发剔成寸头之后还染成了不引人注目的黑色,但是等拍照片的时候他的头发又长长了一些,阴郁地搭在前额上,发根是一片新长出来的朦胧的银灰。 Boss记得照片上的那个年轻人因为艰苦的长期任务而瘦到面颊凹陷、颧骨高耸,因为不适应巴西湿热的气候,皮肤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蜡黄色,紧绷绷地贴在面部的骨头上。总之,那张照片上的青年人当时看上去完全是一具憔悴的、充满杀意的骷髅——这就是“琴酒”留给Boss的第一个印象。 以至于后来他得知贝尔摩德和琴酒滚到一起去之后,第一反应完全是“莎朗你的品味是怎么回事”,毕竟照片上的那个琴酒完全、完全不像是贝尔摩德会看上的类型。 之前有这种偏见不能怪他,真的。这就如同一个人第一次见到布偶猫就赶上了小猫咪的颜值尴尬期一样,完全只能算是天公不作美。 而现在,听到梅洛说出以上话语之后,贝尔摩德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就好像一只蜘蛛正在她的后背上爬。 然后,她听见Boss言简意赅地说:“他真辣。” 贝尔摩德:“???” 琴酒正站在公寓的露台上抽烟。 十一月份寒冷的夜风穿越过高空之中的楼宇,琴酒银色的发丝时不时痒痒地拂过面颊。他的手指之间夹着即将燃尽的烟头,另一只手则拿着一支装着两指深的威士忌的杯子——在现在这个情形之下,他迫切地需要这些东西。 这是他今天之内的第一根烟,因为大部分公共场所都是禁烟的,他实在是不需要在银座那样繁华的街区做这么特立独行的一个人。 而到了现在,周围终于安静下来,琴酒终于可以想了想今天发生的那些古怪的事情:不光是梅洛绝对有什么猫腻的身份,更有关于Boss今天发来的那两封邮件,要知道,那两封邮件完全没涉及到任何具体的任务内容,简直就是在闲聊天…… “琴酒!” 好吧,没安静两分钟。 他烦躁地转过头,看见那倒霉小孩站在露台的入口处,穿着毛茸茸的兔子拖鞋和棉布睡衣,柔软的黑发垂在肩膀上,看上去稍微有点长。 琴酒对毛茸茸兔子拖鞋这部分没什么意见要发表,毕竟一个十岁小孩的审美可能就是那样的。但是那个睡衣——这么说吧:那件睡衣是用温暖的米黄色布料制作的,面料上印制着很多提着小篮子的彼得兔图案(当然,琴酒并不认得那玩意叫彼得兔),这件衣服是圆形荷叶领的,布料在胸口下方捏了很多褶,宽大的下摆一直垂坠到膝盖下方。 之所以进行这样长篇累牍的描述,主要是想要说明这样一个道理。也就是:这件衣服怎么看都很像是一件只有女孩儿会穿的睡袍。 总之,在商场里不认真看自己的同居人(哪怕是同居小孩)买了什么睡衣的人,早晚有一天会迎来瞳孔地震。这话用来描述琴酒刚刚好,他盯着梅洛震惊了两秒钟,甚至开始研究自己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搞错了,对方本来就是个小女孩。 如果这个时候琴酒愿意屈尊开口问问梅洛的话,梅洛会告诉他说,一个多世纪之前,男孩穿这种样式的睡袍还是一件很常见的事情。但是琴酒当然没有问,正相反,琴酒脑海里生出了一个近乎于亵渎的念头。 这个时候他忽然不受控制地在想:会不会是他之前一直想错了,Boss其实不会是个恋童癖吧? 当然啦,他几乎是立刻把这个亵渎的念头埋在了心底。几秒钟之内他就重新镇定下来,然后皱着眉头问:“又怎么了?” “我睡前要喝热牛奶。”梅洛理直气壮地说。 “你是不会用微波炉吗?”琴酒尖刻地反问道。 “我会用,但是Boss显然让你协助我来着。”梅洛眼睛都不眨一下。 “Boss是让我协助你进行你的那个什么调查工作,而不是让我当你的保姆。”琴酒的语气更恶劣了一些,因为他仔细想想就更生气了:靠,今天他好像确实一直在给这小屁孩当保姆。 梅洛完全没有任何波动地进入到了无理取闹阶段:“如果我不喝热牛奶就睡不好,如果睡不好明天就没有经历进行接下来的工作了,琴酒你应该能权衡利弊吧?” 琴酒瞪着他,那凶恶的眼神一般只出现在他琢磨着在被害人身体的哪个部位上开枪的时候。梅洛老神在在地看回去,他们无声地僵持了一会儿。 然后琴酒狠狠地把手里的烟头在露台的围栏上碾灭:“你等着!” 这威风凛凛的组织高层掉头就走,梅洛自己站在空无一人的露台上,慢慢地把空气中的烟味吸进肺里。 “……糟糕,我也好想抽烟啊……” 外表看上去只有十岁的小孩可怜巴巴地嘀咕着。
第六章 笼中之人 宫野志保,代号“雪莉”,是组织位于东京的研究所中身份最为重要的研究员之一,就算是说她本身比整个研究所更加重要也不为过。 整个研究所都是围绕着她父母遗留下来的研究课题、以及她所进行的研究课题建立起来的,这栋建筑物明面上依托着一家制药企业,但是实际上进行的工作并不算是太合法:至少在人体试验的环节上并不是很合法。 照理来说,雪莉这种地位重要的研究员应该享受很好的待遇才对。曾经也确实是那样的,她之前被组织一路供到读博士,组织为她提供了全部学习费用、按照她所需大刀阔斧地改造了实验室、让她和姐姐住在舒适的住宅里,对她申请实验资金的要求有求必应。 雪莉自认为自己并不是道德感非常高的那种人,只要能让自己和姐姐继续这种舒适又安全的生活,她并不介意为组织研究一种天方夜谭一般的药物,况且父母留下的课题确实很有挑战性,足以让任何有求知欲的科学家沉浸于其中。 如果没有发生任何意外的话,她和姐姐的生活应该这样平静的、日复一日地继续进行下去……直到姐姐的男朋友诸星大被发现是FBI派到组织来的卧底。 ——自此之后,一切都变了。 雪莉理智上能理解组织在这件事上的顾虑:一个来自FBI的精英,怎么会巧合地通过宫野志保这样一个关键人物的姐姐进入组织呢?可以说,组织的人可能忽然感觉到他们原本布下的重重防御岌岌可危,他们忽然发现,如果宫野志保这样的人有背叛之意的话,他们会遭受多么巨大的损失。 于是噩梦一般的日子就这样开始了,在这件事之后,雪莉和她的姐姐明美被组织高层应激障碍一般放在了犯罪嫌疑人的位置,其后就是无数的审查、翻来覆去的询问、急速缩小的自由活动范围和无穷无尽的监视与窃听。 组织解决可能存在的隐患的方式显然就是把重要的科学家严密地保护在一个小盒子里,现在,雪莉很确定,自己的每一通电话都是被监听的、她的实验室里至少有两个对药学一窍不通的菜鸟是组织高层派来专门监视她的一举一动的。现在,雪莉被要求搬进研究所的员工宿舍住——那宿舍本来是提供给囊中羞涩的大学生的,每间由一个不到十平米的卧室和一个小小的盥洗室组成,组织对此给出的说辞是只有这样才能更好地保护她的安全;她与姐姐的见面次数也被严格限制了,每个月大概只能见面一次,几小时的会面里有组织成员全程监视。 而宫野明美的面色也日渐憔悴,雪莉没有问,但是想想都知道:在FBI的卧底事件发生之后,她作为组织重要的科学家可能不会太受刁难,但是只是组织最底层员工的明美肯定遭遇了更多麻烦。尤其是最近,他们两个会面的时候明美甚至隐晦地透露出了想要脱离组织的意思…… 雪莉日渐忧愁,继而是愤怒:她无法接受她父母为之付出一生的组织这样对待她们,她不介意进行一些不那么合法的实验,但是她绝不想变成笼中之鸟。 从今天早上一开始,雪莉就觉得研究所里的气氛好像怪怪的。 研究所的行政主管、一个也同样有代号的秃顶男人一大早就在大厅里转来转去,焦躁地指挥着每一个保洁重新清理门厅的地板、呵斥着实习生打歪了的领带,紧张得就好像自己的老婆正要生孩子。 而雪莉自己则没心思注意这些细枝末节:她有份研究报告必须很快上交,于是在狐疑地扫了一眼行政主管之后就去自己的办公室里奋笔疾书了。这份报告是关于最新研制的那种药的实验结果的总结,据说Boss本人都会看,如果不能按时写完的话甚至有可能影响她和姐姐的下次会面。 就这样,雪莉一直在自己的电脑前埋头苦战,甚至午饭也没有去食堂吃一口——顺带一提,食堂难吃极了,大家的怀雇佣厨师的资金被行政主管拿去中饱私囊了——直到下午三点多钟,她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敲响了。 行政主管油光锃亮的脑门从门后面探出来,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秃顶上布满了汗水,声音显得有气无力的:“雪莉啊,组织上面派来一个调查员,调查员说要和你谈谈。” 调查员?雪莉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关于诸星大的事情的调查不早就告一段落了吗?组织为什么非得揪着这件事不放,他们还想要她做出什么让步呢? 还没等她想清楚,行政主管就从门缝里消失了。办公室的门被彻底推开,一个……呃,保守估计顶多一米四的小孩夹着一个厚厚的文件夹走了过来;这小孩长着一头柔软的黑发,略有点长的发尾在脑后扎成一个可爱的、小小的揪揪;他小大人似的穿着一身深棕色带格子花纹的小西装,以及搭配得相得益彰的领带和短裤。 这孩子抬起头来,眉头是紧皱着的,而眉毛之下是一双颜色很浅的琥珀色眼睛。 “你好,雪莉,”这个看上去顶多十岁出头的孩子声音平缓地说道,“我是Boss派来的调查员,主要是调查一下组织中高层成员的员工福利和休假情况——你叫我梅洛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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