绫人:“啊?” 绫人恍惚坐起来,推开窗子:“你说什么?” 颅内的声音轰的炸开「啊啊啊醒啦啊」、「好看好看好看」、「耳朵好色哦」,钟离不自觉地看了一眼绫人的耳朵,大小恰到好处,但哪里色了? 钟离好气又好笑:“咳咳成功了,我脑子里有那个声音了。” “你没事吧?” “哼,有事的是它。” 不是钟离吹,对付用意念攻击的对手,那是手到擒来,敢进他的意识就是进牢房。先由它聒噪几天,等弱点暴露还不是手拿把掐哼哼哼。 绫人打了个哈欠,从桌上抽出一封信:“终末番搜集了许多「溾」的情报,我总结出了一些,你可以看看。” 熬了一夜吧,钟离接过信:“你继续睡吧,等我回来。” 早餐,不再是腌堇瓜。 是梅渍小堇瓜。 用过斋饭,钟离告别托马,径直去约好的浪船处。平藏早等在那里,活波的少年满是精神气。 钟离递给平藏一坛梅渍小堇瓜:“托马做的。” 好吃到炸。 托马真乃贤妻,普通的食材顶级的美味,尝过后,别的堇瓜都没法吃了。 没想到平藏一看见罐子就捂住嘴巴。 “不喜欢吃?” “拿远,赶紧拿远,不想再见到这种黑不溜秋的坛子罐子什么的,犯恶心。”平藏跑远几步,拿袖子使劲扇风,深呼吸缓过劲来。 “哈原来你也会难受呀。” 昨晚看了许多资料,那藏纳于坛子或罐子的、滑溜溜的、肉质带着腥味的、咕噜咕噜咕咚咕咚嘶嘶滋滋,类似字眼,传输到脑神经,不自觉就想象了出来甚至能闻到,然后胃也跟着就咕咚咚地抽开来了…… 驾驶浪船的渔夫打招呼:“两位运气真好呀,今天没有起雾。” 平藏:“但愿顺利,出发吧。” 钟离跳上船,颅内的声音已经炸了「坐船」、「三个人」、「不想走」、「好大的海」、「啊啊啊啊啊我就是大海的王」。 “你怎么了总莫名其妙地笑?”平藏搓着手臂以示毛骨悚然。 “想起,有趣的事。” 钟离轻敲了一下脑袋,颅内的呐喊小了,成了白噪音背景。作为魔神,总有许多权能是凡人无法企及,比如消减或屏蔽某些意念。 小可爱们~之后更新时间暂定18:00~~
第42章 稻妻站18 【第四二】 一帆风顺,直抵鸣神岛-稻妻城。 找到了茶厂在北街巷设立的售茶据点:小广茶寮。 女店长笑容满面地接待他俩。 钟离观察,「被迫营业的微笑」,这种微笑出现在种种营业场合里。 平藏:“您是悠英店长吗?” 店长的微笑上翘:“正是,请问二位有什么需要?” 这位店长妆容精致,跟平松崇夫妻怎么看也不像同龄人。据平松崇说,妻子则江和店长往来虽少,交情不浅,年少时都当过采茶工。也是,人生际遇不同,生活平静才能留驻容颜。 平藏说明身份,直言来意。 店长倒会察言观色,问什么答什么。 小广社长的房产置业遍布稻妻,但多数时间,都住在知代山崖的一处老别馆里。他早年丧妻,无子女,和寡母住。「亲密交往对象吗?社长身边偶尔会有十七八岁的女子,咳,是偏好吧」,这两三年,小广社长不常来稻妻城,便不太清楚了。 平藏接过地址名片:“您从茶厂调到这个茶寮,有一二十多年了吧?” “不知不觉三十多年了。”店长微笑。 时间对上了。 “您记得则江吗?” “则江?当然记得。”店长微讶,不再微笑。 说来话就长了,平藏单刀直入:“您知道则江和小广社长的关系吗?” 你跟社长至少认识三十年,别说什么都不知道。 “呃。”果然店长迟疑了: “是很了不得的关系吧。”平藏一副「你不说我也知道,但我是天领奉行的侦探,被我说出来你可就不妙了」的样子,他最会诈人。 店长:“其实……是姐弟。” “嗯?” 没想到是姐弟,小广对则江的照顾又合理了起来。 “是同父异母的姐弟。他俩的父亲,就是我当采茶工时的茶厂社长。”店长顿了一下,说得更直白,“老社长抛弃则江的母亲,娶了小广社长的母亲。” “则江跟小广社长的关系好吗?”平藏明知故问。 “很不好。” 则江痛恨那母子俩。 “不过,小广社长对姐姐则江还不错,可能出于补偿心理吧。”店长是局外人,看得清楚。 老社长去世后,小广社长接手了几乎破产的小茶厂,很快做大,又扩张了许多产业。但他依然延续父亲的做法,逐月支付给则江抚养费,金额远比比以前大。 「明明痛恨那一家,却不停地接受金钱。」 或许源于这种复杂的心情。 则江隐瞒了身世,告诉丈夫自己在茶厂工作,钱的来路有了说法。也难怪平松崇从没提过,他一直不知道妻子跟小广家的关系。 ——那么则江「因采茶而摔伤」的说辞就可疑了。 ——因为她压根儿不用采茶。 显然小广社长说了谎,莫非他为了节省每月的抚养费,将则江推下悬崖? 店长犹豫:“未必,则江也许是主动去山崖的。” “为什么?” “这件事一直憋在我心里,说又不知对谁说,正好今天说出来。”带着遗憾,店长说出故事的另一版本,“则江的女儿意外去世的事,你们都知道吧?” 在女儿下葬后,则江久违地来茶寮叙旧。特地说,她在女儿身上闻到了一股腐烂海鱼的味道,想去茶厂山崖那边看一看。 “稍等!”平藏让店长稍停。 腐烂海鱼味道有什么说法或来由吗?为什么稻妻城发生的事,则江要跑去北岸的山崖?以及,为什么她会专程找店长说这些事。 店长干脆从头说起来。 知代山崖。 位于鸣神岛的最北边,俯视茫茫大海。 崖边产药用茶,三十多年前,不知哪里吹来的「少女采茶,茶有体香,药性更佳」的谬闻。小茶厂遂招揽了一批少女采茶,两人便是彼时认识的。但只采了两天茶,则江便劝说店长不要再干下去了。 “不是辛苦。崖上的坑洞那么难闻,你不觉得诡异吗?”则江拧起眉头。 “难闻?” “你待会儿下去仔细闻一闻。” 店长一心采茶,从没注意过。她吊着绳索采茶,看到一个浅洞。说是洞,就是崖壁凹进去一个坑。她皱起鼻子嗅了嗅,海风夹杂海腥的寻常味道,没有腐臭啊。她使劲凑前,甚至鼻子快贴到崖壁上,也没闻到。 上来后,则江急切地问:“闻到了吗,就是那种腐烂海鱼味道。” “没有啊。” 只有海风的味道。 “你的鼻子是不是有问题啊,这么大的腥臭味……算了,别管了,咱们回吧。”则江不安地催促。 “哦,好的。”店长慌忙说。 店长是个敏感的人,越想越诡异。恰好,茶厂准备在稻妻城开个茶寮推售茶叶,她主动请求调过去。之后,她定居在稻妻城,再没有回茶厂。 店长原以为,只是年少时的一段插曲。 没想到子女都长到采茶的年龄,又听到-腐烂海鱼的味道-这个词。 「……梨沙的身上有那种腐烂海鱼的味道。」则江拧起眉头。 店长一惊。 她抑住惊讶,找着理由:「……是井里的鱼腥味吧。」 「不,入殓师很用心地清洗过,洒了香水,还铺满玫瑰花。」则江异常冷静,「那天你来跟她道别,没察觉到很难闻的味道吗?」 「确实没有呢。」 店长的头皮发麻,记得告别遗体时,厅堂的玫瑰香水味异常浓烈,浓到忍不住打喷嚏。她心想,就像未曾绽放就提前结束的花期,少女的离逝,让父母如何释怀啊。 「则江,你好好休息一阵子吧。」店长劝慰。 「别人也没闻到那味道。」则江黯然。 讲述完往事,店长轻轻蹭了一下鼻翼:“我去检查过,我的嗅觉很正常。不过则江说的腐烂海鱼的味道,从没有闻到过。”无论哪一次,都没有闻到过。 得知则江跌下悬崖,她不意外。 则江怀着失去女儿的悲恸,终究还是去原初的地方寻找答案。 平藏和钟离对视一眼。 心中有数了。 “小广社长的为人怎么样?”平藏问。 “怎么说呢,能力很强又性格刻板吧。”店长说得很官方。 “他的体味重吗?” “体味?”店长疑惑了一下,“一般吧。非要说的话,那种中年以后疏于打理自己、自然而然散发出的油腻是有的,不算过分就是了。” 起身离开时,平藏问:“你听过海傀儡吗?” 店长:“那是什么?” 出了茶寮,钟离问:“刚才店长说谎了吧?” 一直是那种营业性的微笑,偶尔哀伤,直觉就是假的。 平藏的食指敲了敲额头:“就我看来她没说谎。钟离,你是不是分不清人的情绪?为什么每一个人的表现,你都要问,是真的还是假的?” “呃。” “那么,你能分清神里家主的真实心情吗?” “……”还是聊海傀儡吧,那个好懂。 绫人的情报里说:「海傀儡,由「溾」的一缕灵魂滋长而成,可被感知。感知程度因人而异。有人通过嗅觉,有人是声音,还有触觉、直觉。感知度最强的人可与海傀儡通灵,即,可以沟通。」 “则江闻到的,应该是海傀儡的残留痕迹。”钟离说。 “嗯,我不好下结论。”超出专业了。 小广现在的别馆住址,跟采茶的知代山崖在一条线上。 考虑到距离远近。 两人把拜访小广的行程往后放一天。 趁下午的时间,先去同在稻妻城的「千加村中学」辖区警署,查阅一下少女梨沙去世的卷宗。 警署里。 负责此案的同心仍在职。 同心强调,当年的调查绝对没有偏袒,很多证据证明,那晚男孩没有跟踪梨沙。男孩,没权没势没父母,只有一个老奶奶。此案后,奶奶带着男孩搬离了稻妻城,并改名为山野佑未。 法医的鉴定书上说,少女跌落井后,头撞上井底的建筑垃圾,被凸出来的钢筋刺中了脑袋的要害,当场身亡。 在钟离强烈要求下。 同心带他俩来到出事的那口井。 当年的废弃建筑,如今是小商场。水井被很好地装饰起来,旁边栽了一棵绯樱。花落井中,据说极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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