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岚没能在卧室找到佐佐木,却是在回自己房间的路上注意到客厅的灯亮着。在好奇心的趋势下,少年小心地靠近,发现客厅的门并没有闭上,可能是屋内的不小心没锁好,透过狭小的门缝,五条岚看到了自己的母亲。 少年正打算进去,却被母亲接下来的话吓得愣在原地不敢动弹一分。 屋外此时划过一道闪电,亮光映照在佐佐木的脸上,与客厅白色的灯光一起,映照的她整张脸狰狞可怖。 “如果警察查过了,知道你该说什么吗?”佐佐木怒目瞪着眼前的佣人。 佣人小声的回答:“悟小姐和老爷经常吵架,听不太清,好像是因为家产的事。” 佐佐木冷哼一声,“胆敢说错,就想想你的家人。” …… 没几分钟,另一边站着的男人开口说道:“夫人,一切都安排妥当了,我明天就辞职回老家。” 男人将一个看不起的黑色东西递给佐佐木。 五条岚认得这个男人,他是父亲的司机。不过今晚父亲和姐姐还没回来,怎么司机先生先行回了家? 五条岚有些好奇,侧身靠近门边,让自己能够更加清晰的听到里面的对话。 佐佐木拿起那个小巧的东西,左看看又看看,轻声反问男人。 “这么一个小东西,就能要了一个人的命?” “车上有些东西,少个零件都是要命的事。” 五条岚有一瞬间的茫然,随后立刻反应过来,吓得整个人呼吸一滞,为防止自己发出声音引起注意,五条岚双手捂着直接的嘴。 母亲想要谁的命? 汽车上的零件? ……那个男人是父亲的司机。 佣人无缘无故要说父亲和姐姐吵架,那是根本就不存在的事情! …… 五条岚不敢继续想象,他捂着嘴趁着巨大的打雷声一路狂奔回自己的房间。 房门被砰的一声关上,五条岚背靠着门板呼吸急促,没几秒便软下了身子靠着门瘫坐下来。这些词句汇聚在一起,非常容易就能勾勒出一个信息,但是五条岚不愿意相信。 这一晚,五条岚彻夜未眠。 接下来一直到自己生日的当天,他都没有和佐佐木说过几句话,准确说他在躲着自己的母亲。 那个已经几近癫狂的女人忙于自己的计划,并没有注意到儿子的反常,知道今天,她再次被自己的儿子撞破。 只不过她并没有发现而已。 佐佐木半蹲下来双手放在五条岚的肩膀,恍惚间她觉得自己的儿子变得有些陌生,她几乎想不起来,五条岚是从哪天开始将对她的称呼改成了生硬而有疏离感的‘母亲’。 两人的对话因五条岚沉默的离开而结束。 佐佐木起身看着儿子的背影,以为五条岚开始进入难搞的青春期,心里想着等这段时间结束,找个时间好好和他聊聊。 * 时间到了五条岚的生日当天。 这天是个星期五,学校的课程结束后,五条岚就带着好友早早来到宴会的场地。考虑到今天是个工作日,生日会时间安排在傍晚,早到的一群小孩随便吃了些点心垫肚子,就成群结队的来回跑动着玩耍,朝气十足。 距离定好的时间已经过去十几分钟,五条岚仍然没有等到父亲的到来,姐姐安慰他可能是堵车了,高峰期拥堵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五条岚的心里,总觉得不对劲,心神不宁的,连收到生日礼物也不似以前那样开心。 终于,在生日会开始的一个小时后,五条家的人接到了电话。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父亲死在了五条岚的生日当天,死于车祸。 因为宴会现场播放着音乐,又恰好赶上播放一首舞曲,客人们一对对搭档进入舞池中跳舞,只有年纪小的小家伙们也因为玩饿了老实坐在一边吃东西。 五条小姐怕听不清,手机开着免提,走到五条岚和目前所在的角落接电话。 手机那头的人全程都非常急促,并且周围声音吵杂,是不是听见有人高喊救人的声音,大概是在医院。 少年就站在姐姐身边,从警方通知五条小姐父亲出车祸,到通知目前五条先生正在哪所医院抢救,五条岚全部听的一清二楚。 五条小姐一瞬间几乎握不住手机,电话挂断后半晌,才反应过来,她必须要赶到医院去。 听到‘车祸’、‘抢救’几个字的瞬间,五条岚脸色煞白,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母亲。 佐佐木倒像个没事人,听到电话内容的时候内心泛起丝丝喜悦,与女儿儿子的焦急痛苦不同,仿佛电话里说的不是她的丈夫,而是某个陌生的人。 意识到五条岚的视线,佐佐木才摆出一副悲伤的表情,伸手去抚摸儿子的头顶。 “别担心,你父亲会没事的。” 五条岚躲过佐佐木的手,两步上前一把抓住拿好东西准备走的五条小姐的胳膊。 五条小姐:“别闹。” 五条岚看着姐姐,坚定的说:“我也要一起去。” 五条小姐抬头想要让佐佐木帮忙劝劝,却不想对方并没有劝说的意思,自己拗不过五条岚,只得将其带上。 姐弟两从热闹的舞池穿过,一路遇到了不少关心他们去做什么的朋友,五条小姐全都一一敷衍过去。 等到坐上前往医院的车子,才切实的感觉到宴会里的热闹是多么的格格不入,寒意从脚底窜起直冲全身,明明不是寒冬腊月,五条岚却在后座将自己蜷缩在一起,像是个受冻的小可怜,拼命向着五条小姐身边靠近。 “姐姐,我好害怕。”少年这么说。
第20章 “姐姐,我好害怕。” 少年蜷缩着后座,向着身边唯一的亲人靠近,几乎半个身子靠在了五条小姐的身上,低着头口中一遍遍重复这句话,从一开始的诉说,逐渐变成呢喃。 五条小姐以为是弟弟听见父亲发生车祸,所以害怕。 哪怕她自己本人也害怕,怕父亲万一有个什么事,那该如何。 旁边的五条岚又向她身边靠了靠,五条小姐伸手握住弟弟的手,安慰道:“放心,肯定没事的。”这话既是安慰五条岚,也是安慰她自己。 在司机师傅的努力下,姐弟两没花多长时间就到了医院。 五条小姐领着弟弟五条岚一路小跑着进了医院, “你好,我是五条……” 在柜台前,五条小姐甚至没来得及报上自己的全名,仅凭一个姓氏,边上正和其他医生交谈的一名男性警察就插话来问:“五条先生的家属?” “是。”五条小姐忙说:“我是他女儿。” “我爸爸怎么样了?”五条岚抓着警察的衣袖,问。 五条家到底在当地也是名门望族,即使没见过本人,新闻上也时不时播放几次,警察倒是认得五条姐弟两,只不过警察惊讶于这么大的事居然只有一双儿女前来。 竟是没见家里的女主人过来。 警察往门口瞅了眼,说道:“情况不乐观,你们跟我来吧。” 姐弟两跟着警察去到二楼,在一间单人房里见到了他们的父亲。 迎面出来的医生见到家属前来,摇着头一边往外走。 错身让开位置让医生出门,五条小姐立刻就看到了床上躺着一个人,身上盖住刺目的白布,周边的仪器已经关闭。五条小姐感觉眼睛有些发痒,抑制不住的想要流出眼泪,却又无法彻底发泄,只有一些泪珠停留在眼眶中。 五条岚则反应更为强烈,医生离开后看到白布的瞬间,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只要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但凡看到这样的场景都知道,眼前躺在床上的人已经死了。 被五条岚的反应吓了一大跳,五条小姐立刻拉过弟弟让他靠在自己怀里,不停的安慰他。 然而她的安慰于事无补,不禁没有起到安慰的作用,反而不知道哪里戳中了五条岚的心思,少年哭的更惨,直接哭到不顾形象瘫坐在地上,引得周边路过的人侧目,直至最后哭到几乎要背过气去。 同样经历丧父之痛,但五条岚除此之外,还在经历着另外的痛苦。 若是普通的意外,五条岚可能不至于哭的如此撕心裂肺,正是知道这并不是意外,他才更加难过、痛苦,和不解。 他的母亲杀死了他的父亲。 他不明白,十几年来他们都是那么那么的好,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五条岚记忆中一家人坐在一起,其乐融融,幸福美好的画面,就此彻底没有了。 哭晕过去之前,他只记得有人在耳边喃喃细语。 “好惨啊……” “是啊是啊,要不要和我们一起玩啊……” “……我们才是你最值得信任的,我们永远不会伤害你。” * “不可能!不可能的——” 女人怒吼的声音在房内响起,她一把掀开了桌上的物品,将原本几乎摆满的书桌清扫一空,只留下玻璃碎裂和书本落地的声音。 “我在补救了,我有在改了,真的!” “你父亲死后,小岚就不理我了,我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了解到,他原来全部都知道,我所有的行为他都知道。”佐佐木双手支撑在桌面上,半弯着腰嘶吼,“可是我做错了吗?我没有,我为了他好有什么不对?我问过你,你说过不会放弃争夺财产,我为我儿子的未来做打算有什么错?为什么他反倒不理解我,反倒埋怨我?!为什么——” 五条小姐双手抱胸,站在门口的位置看着自己的继母发疯。 女人一头黑发披散着,双目瞪大布满血色,双眼下清晰可见的黑眼圈,以及额头处因为儿子去世浑浑噩噩间撞到楼梯扶手上起的鼓包。 佐佐木几乎半趴在书桌上,时而低声疑惑,时而高声怒吼。短短半个月时间,居然以及一副疯了的模样。 五条小姐注意到,继母疯癫时披散的头发因为动作而摆动,是不是露出藏在她耳后的一只小东西。那只只有拇指大小,只有一只眼睛的小家伙静悄悄的待在佐佐木的耳后,视线时不时扫过边上的五条悟和夏油杰,凑到佐佐木耳边小声呢喃几句。 若不是今日,五条小姐这么长时间都没能发现这只小怪物。 “需要处理掉它吗?”夏油杰问。 五条小姐想了几秒,最终摇了摇头。 不论佐佐木的种种行为,与这只妖怪有几分关系,最终导致的结果已经铸成。 五条小姐实在不想继续看继母发疯,能把她还留在五条家没有撵出去,已经是她最后的仁慈了。 银发的女子刚一打开书房的大门,那边发疯的女人就高声大喊:“处理谁?!处理我儿子吗?你们还有没有良心,我儿子有眼中的心理疾病,你们不带他去治疗,还要处理掉他?我杀了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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